保护医学:新的理念与交叉学科
1996年,一位名叫Koch的学者在题为《野生动物、人类与发展》的文章中提出了“保护医学(Conservation Medicine)”的概念,其理念的核心是:健康涉及整个生命网;健康体系包含了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物种;生态过程联结物种之间的相互关系,约束整个生命体系。2002年7月,全球65位著名学者联合撰写了一本书:Conservation Medicine。与此同时,美国的一些研究机构正式以“保护医学”命名。
可以说,保护医学的研究目标是实现生态的健康——这是保证生命健康的根本前提,它强调的是健康与生态之间的联系。保护医学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研究病原体与疾病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研究物种与生态系统之间的关系。例如,它关注气候变化对疾病传播与控制的影响,关注疾病对野生物种的影响。事实上,“健康”是动态的平衡,它涉及许多学科,包括人类与公共健康、传染病学、兽医学、毒物学、生态学和保护生物学,等等。保护医学是一个桥梁,它连接这些学科,研究个体、群体,以及作为不可分割的统一体的环境的健康问题。
需要强调的是,保护医学不是人类健康、动物健康和生态系统健康三个层面的简单交叉,而是各个学科的有机整合。事实上,许多学科都从各自的角度去认识生态健康问题,但往往缺乏站在更高的位置全盘审视这个问题。人类医学在审视人类与环境之间的健康联系方面往往很片面,通常将危害人类健康的焦点集中在污染扩散等下游的环境因素,而不是生态退化、物种减少、污染防治等预防性的上游因素。保护医学的目的在于证明健康联系着所有的物种,尤其是从生态的角度看待健康问题时,人类的健康离不开其他物种的健康,反之亦然;而所有生命的健康又与它们所生活的生态系统的健康密切相关。
人类对地球健康的负面影响包括多个方面:降低生物多样性,包括物种的丧失和生态过程的改变;造成危险物质、有毒物质和内分泌干扰素的扩散;全球气候变暖和臭氧层损耗;人口急剧增长导致资源消耗日益严重,等等。人类活动引起的全球环境变化不仅大大缩小了地球的环境容量,而且也造成了危害自身健康的环境变化,包括传染性和非传染性疾病的蔓延。例如,狐蝠本来分布于原始热带雨林,但由于人类不断砍伐森林,它们飞到人类活动的地区,将尼巴病毒传播给家畜和人;伊蚊本来生活在海拔1000米以下地区,但由于气温升高,在南美一些国家的海拔2000米地区也出现了伊蚊,从而扩大了登革热的流行范围。最近几年,拉丁美洲的吸血蝙蝠不断袭击人,受袭击者感染狂犬病死亡,就是因为当地过度采伐森林,从而导致吸血蝙蝠栖息地缩小,能够为吸血蝙蝠提供“血源”的其他野生动物数量减少而造成的。可以说,传染病的爆发和再发显示生态系统的健康已经被严重破坏。保护医学的研究焦点不是人类、动物或植物,而是生态背景与疾病事件之间的关系;森林砍伐、气候变化、陆地与海岸地带的盲目开发、化学污染等等,可能都提供了疾病爆发的外界环境条件和媒介。几年前在美国东部爆发的在人与动物之间流行的西尼罗病毒,已经逐渐蔓延到美国西部;物种之间的交叉联系正在明显增长,其中人为因素更是不可忽略。这种联系的途径就是各种运输、贸易和旅行。现在,人与动物的相互接触越来越广泛,栖息地片段化、人类侵害自然环境、生态旅游和高强度的农业系统……正形成一个疾病在物种间交叉所需要的崭新的环境。
同时,伴随着人口数量的增长和人类在地球上生态足迹的扩张,人类与动物疾病之间的相互作用变得越来越频繁,并且更直接。例如,中非的山地大猩猩就是由于生态旅游的压力,受到人类疾病的威胁,流行性感冒、麻疹和肺结核都给它们的种群带来巨大伤害。另外,导致传染性疾病的爆发另一主要因素是持续有毒的污染物质和内分泌干扰素。这些大量人工合成的化学物质对生命网的影响迄今为止还很少了解。气候变化是关系到生态健康的最紧迫的问题之一,它在促进传染性疾病从热带地区到温带地区的传播中起主要作用。
面对这些使我们自身不健康的威胁,保护医学通过多学科的交叉、全方位的策略,着手研究和解决环境与健康之间的问题。措施便是应用新的技术手段,整合生态健康评估的形式,监测生态系统的健康;根据特别的生物医学诊断技术和对环境指示剂的研究,使研究获得一体化标准。具体的方法包括非损伤性生理和行为监测技术,现代分子生物学和生物医学技术的应用,种群水平疾病监测策略的设计,基于生态系统健康的物种监测等等。(文/张树义) |